有人说,江苏的风是软的,水是软的,人也是软的。全中国的人以江苏人最为温婉随和,江苏人又以苏州人最为温婉,故《韩非子》里说“吴人弱”。
苏州人多宽容,因而好相处,苏州人中口角龌龊是有的,但暴力却少,全非化外之民可比,苏州人风流倜傥,身上颇多艺术细胞,又有志于实践,韧性地坚持着,便把自己的家园打扮得花团包饶一般。
苏州山温水软,美人如玉,女人个个素面朝天,不施粉黛,说话珠圆玉润,如夜莺百灵。苏州女人顾家,对男人一般是严格管理,坚持男主外,女主内,在主要的外交场合,她们会显出一副小鸟依人状,对男人百依百顺,但在家里却要绝对掌握财政大权。
作为吴文化精华的苏州艺术,包括苏绣、桃花坞木刻年画、虎丘泥塑等等的工艺美术。如今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文化遗产的昆曲艺术以及驰名中外的苏州园林艺术,其最显著的特点是“精巧”。
“精”反映了苏州人思维的精细;“巧”反映了苏州人行为的灵敏。而苏州艺术“精巧”的特点,则集中表现了苏州人性格的细腻。
苏州人温婉清雅,所以铸造了“甲天下”的苏州园林。
苏州人的性格有以下四大特点:
苏州人的性格特点一:讲究吃住。
元朝的时候,马可波罗来到苏州,除了留下了“东方威尼斯”的赞誉外,还有这样一段评论民性善良怯弱,他们只从事工商业,在这方面的确显得能干。如果他们的勇敢和他们的机智一样优越,就凭他们众多的人口,不仅可以征服全省,而且还可以放眼图谋更远的地方。”
这位老外若是在春秋时来苏州,恐怕得另眼看吴人了。不过,这时的苏州人已经在工商业上超前了,性情也开始大变,甚至到今天都有人谓之吴人“女性化”。
就此,有位作家最有资格解答了。他就是“陆苏州”,苏州籍知名作家陆文夫。陆文夫先生一生在苏州创作,他是泰兴人,自打渡江战役时进入苏州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深深的民居小巷子里,再也不肯出来。
他以苏州人的美食生活为主题写作的《美食家》引起了法国人的兴趣,热爱美食的他们力邀这位作家前去演讲美食经。
陆文夫先生曾在文章中称:苏州人往往被女性化,什么优美、柔和、文静、高雅;姑娘们则被誉为小家碧玉、大家闺秀,还有那够不上“碧玉”的也被呼之为“阿姐”。
苏州人的女性化表现在各方面。比如在吃上面,苏州人生活优雅,早晨起来吃碗面都强调要吃头汤面,对于面的软硬、浇头和姜丝粗细都有讲究。
苏州人的生活被浓缩在秀、美、精、细、柔、温、慢等汉字中。当年苏州文人金圣叹哭庙案发,临行前遗言竟是“腌菜与黄豆同吃,大有胡桃滋味”的食谱,天下还能找到这样潇洒讲究的苏州人吗?
在住上面,从宋时官员苏舜钦隐退苏州沧浪亭到晚清时期,苏州的隐逸园林遍地开花,甚至吸引来了康熙、乾隆游园采风,园子个个精致绝美,九处进入了世界遗产行列。
苏州人的性格特点二:苏州人恋家。
也许是苏州人对吃住很讲究,所以形成了恋家的性格。
曾有人做过一个有趣的调查发现,苏州人考大学似乎都不会跑得太远,最多是省内或长三角一带,北方基本上不会考虑,当然清华北大那又是一说了。这都源于苏州人的恋家性。
苏州人就如同那些雅致园林里的金鱼,安心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遨游,有荷香、有清静,偶尔还有昆曲、评弹悠扬。守着这一片蓝天和惬意,还要去自寻什么不愉快呢?
周作人曾于抗战时来过苏州一趟,开始他很惊叹老师章太炎,以及老师的老师俞樾为何放着家乡杭州不待,反倒选了个小家碧玉的地方开讲坛兼休养。
他到苏州后,首先从吃了一顿点心就感受到苏州的生活精致,“或华丽或清淡,却无不是精炼的,这并不想要夸耀什么,却是自然应有的表现。”
他甚至觉得,与苏州相比,北京真是枉做了五百年首都,连一些细点心都做不出。
而后,周作人跟着友人去吃茶,茶食精洁,布置简易,有祖母老太太带着一大家子,围坐圆桌,笃悠悠地享用,这肯定会被性急的人说,这哪是战时的态度?
但这就是真实的苏州人,他们的生活态度不会在一时之间有什么急变,只要面粉、白糖供应着,点心就要按照一道道工序走着,工艺一点都不会节省,品尝起来还是那么讲究。
苏州人恋家的原因有很多种,但饮食绝对要占一个,否则陆文夫也写不出个震动美食界的《美食家》。
苏州人的性格特点三:说话像唱歌,吵架像唱戏。
俗话说“情愿和苏州人吵架,不愿与苏州人讲话”,这句话说的还是苏州话好听,好听必定形象。譬如对于颜色的说法,都是叠词:蜡蜡黄(黄)、旭旭红(红)、碧碧绿(绿)、生生青(青)、墨墨黑(黑)等。
还有一个特点是精确,比如说数字二百二十二(谐音:两百廿倪),三个不同位置的“二”读法都不同,据说这是所有方言中最为精确的。当然,苏州人说吴语也是带着包容心的,一桌四个人,只要有一个是外地人,其他三个苏州人就会不约而同说普通话。
再试举几例:门腔(舌头),迷露(雾),辰光(时候),眼乌珠荡(眼珠子快掉出来),拆家牌(败坏家产的人)、头骷髅(脑袋)洋经浜(两种方言一起讲,又讲得很烂),轧朋友(谈恋爱),新掴马桶三日响(虎头蛇尾)。
或许苏州话非常传神和形象,胡适也提到:“南方文学中自晚明以来昆曲与小说中常常用苏州土话,其中很有绝精彩的描写。”他举《海上花列传》中的一段作个例:
双玉近前,与淑人并坐床沿,双玉略略欠身,两手都搭着淑人左右肩膀……脸对脸问道:“伲七月里来里一笠园,也像故歇实概样式一淘坐来浪说个闲话,耐阿记得?”假如我们把双玉的话都改成官话:“我们七月里在一笠园,也像现在这样子坐在一块说的话,你记得吗?”意思固然一毫不错,神气却减少多多了。
的确,苏州人性格温和,处事低调,待人客气,讲话软糯,就是两个人有了冲突,听他们用吴侬软语吵架也是一种享受。
苏州人的性格之所以被女性化,笔者认为其诱因是语言,是那要命的吴侬软语。
吴侬软语出自文静、高雅的女士之口,确实是优美柔和,婉转动听。
吴语听起来极具乐感,昆曲已经进入世界非物质遗产,评弹也进入了国家级非遗名录,有人分析,吴语有完整的语音系统,声母分清浊,音素有50多个,声调在7个以上。
北方人吵架要动手时,便高喊“给你两个耳光!”苏州人吵架要动手时,却说“阿要拨侬两记耳光(音:niguang)嗒嗒?”
实在是有礼貌,动手之前还要先征求意见要不要给你两个耳光?”两个耳光大概也不太重,“嗒嗒”有尝尝味道的意思。
有人曾深有感慨地说:“会打架的苏州男人比较少,你在苏州一天,可能都找不到一个。”
民间常常流行这样一个说法,看苏州人吵架是最没有意思的,吵个老半天,嗓门都很大,但就是打不起来。
但围观的却是里三层外三层,不减反增,这又是为什么呢?苏州话叫“轧闹猛”,可能是苏州话太好听了,就算是吵架都有韵律和节奏,听起来像是一出精心排练的戏曲。
苏州人的性格特点四:柔中带刚,随机应变。
苏州人细致而有耐性的特性,用不着调查了解,只要看一下苏州的刺绣、丝绸,游览过苏州的园林后便可得出结论,如果没有那些心灵手巧、耐心细致的苏州人,就不可能有如此精美的绣品和精致的园林。
“你最近在做啥?”“呒啥,瞎爬爬。”这是一对苏州老街坊的对话。“瞎爬爬”是谦词,意即胡乱做点事情。爬不是奔,速度可能不快,可却细致、踏实、永不停息,是一种“韧性的战斗”。
在苏州人的那种心态、习性和生活的方式中,都显露出一种女性的细致、温和、柔韧的特点,此种特点是地区的经济和文化形成的。
吴文化是水文化,是稻米文化;水是柔和的,稻米是高产的,在温和的气候条件下,那肥沃的土地上一年四季都有产出,高产和精耕相连。一年四季有收获,就等于一年四季不停息,那劳动是持续不断的,是有韧性的,这就养成了苏州人的耐心、细致,有头有尾。
苏州人也正是靠着温和和耐性贏得了“外资天堂”美誉。
操着吴侬软语的苏州人并没有忽视兼收并取,没有忽视开放的姿态,而且固执地一次次走在了潮头。
晚明宦官当道时,远离京城的苏州人反抗得最为激烈,婉约的苏州人在大明史上留下了响当当的“五人墓”,大功告成后,他们依旧就着山色、夕阳喝茶,听评弹。
改革开放后,他们依旧超前,“乡镇企业”、“苏南模式”、“外资高地”。苏州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何建明说铸剑与丝织,这一硬一软,成就了吴国的霸业;钢的坚硬与水的柔性,是苏州人的性格,是苏州昨天和今天的全部内涵所外溢的最简单而形象的表达形态。”
原来崇武和崇文并不矛盾,历史的境遇下,吴地人总是能够应时而变,唯一不变的是他们的生活理念。
白居易在诗中写道阖闾城碧铺秋草,乌鹊桥红带夕阳。处处楼前飘管吹,家家门外泊舟航。”有这样的家,还能去哪里呢?还不笃定邀朋唤友前来白相相?
历史上,苏州是高人雅士隐居的胜地,太湖岛屿、古城、古镇上都被建起了别致的园林,疏朗有致、花木丛生、移步换景、昆曲声声,很多人在这里学会了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苏州人就是这样笃悠悠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似乎外界的尘世与己无关。就算是外地人来到苏州后,吃面、喝茶、游园、穿巷子走弄堂,闲观流水潺潺,谁家别院看个半天,时间也不禁慢了下来,时光也开始柔软起来。
懵懂间,很多人都在思考一个纠结的问题:苏州,难道天生就没有血性和雄风吗?它的肃杀哪里去了呢?
其实,苏州也曾血性十足过,这里曾经民风彪悍,吴俗“好用剑轻死”;军事家孙子就成名在这里;春秋时期,三大刺客有两人出自这里;现今出土的春秋名剑皆出自这里,干将、莫邪是这里的铸剑代表;项羽和叔叔项梁起兵就在苏州,麾下精兵八千,全部来自于这里。
这样一个充满杀气,甚至曾经霸气十足的东南重地,为何在历史的长河里逐渐变了,并且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彻底颠覆和改变了苏州人的性格,这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吴语系尽管覆盖了长三角一带,但越人(浙江一带)的吴语与苏州人吴语就不同,苏州话是浓浓的吴语,细声柔美,好礼善乐,而越语则多铿锵,《左传》、《吴越春秋》说越音多“善野音”,不理会中原礼乐,偏“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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