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自孽难逃

豫章丰城县，有邓吏胥，身居公门，不晓公门中最好修行，常藉势欺人于中取利，以宦途为发财捷径、以衙门为剥削机关，作奸舞弊害人固多;两三年之间遂成富商，出则车马簇拥，入则婢仆环迎，器小而自以为荣耀，逸乐过节，故天终不容。

一日，其大厦落成，拟匾额，伏几寻思，竟入黑甜之乡;见一位老爷送来一匾，金字辉煌，书曰：“入德之门”，高悬门上。邓自思：新屋落成，必有发财之句，何云入德?觉无甚妙趣，乃取下其匾。复见数个小差持来二匾，文曰：“宝藏之室”，又曰：“致富之家”。邓见之，殊洽私怀，乃谢曰：汝辈真不愧公门中人，能知我肺腑!言毕，醒来，依然四壁空空，一无所有，乃将“宝藏之室”、“致富之家”二句，自书两匾悬于前后门之上。不日，大宴宾客，一连三天昼夜笙歌，权贵临门，络绎不绝;凡乞丐倚户一文不舍、一饭不施。迨三天宴客已罢，计所收贺礼，扣筵席之貲尚剩千金，快然自得，谓新居洵招财吉宅。

后数夜，梦见凶猛恶汉破扉入室，将其眷属缚出。邓惊醒，汗流背冷，乃是南柯一梦，战栗而告家人;焉知家人亦皆异床同梦。邓自猜曰：因我宝藏之室被盗觊觎，必遭强盗之兆也，我当慎之!思迁徙于闹市之中、高楼之上，设有强盗，其奈我何!适其兄归，邓告以梦，并云拟卜宅于市中之事。兄知其素行，乃率尓告曰：“无是事也!我家地近军营、兵士日夜巡卫，有盗虽强其何敢来!且盗来为财物，焉有缚人以逞?此梦非同弟之所解，似乎冤鬼临宅之兆也，谅弟在衙门多年，或时错误害人，以召冤愆纠缠。谚云：公门中好修行。若失慎即易招冤孽，岂不闻‘一世为官、九世为牛’，此皆藉势剥削民脂之故也。汝速对天忏悔，从此谨慎办公，或可化凶为吉，可免移宅他处矣。”邓愤然对曰：“我不听此无稽之谈!

遂赁居市中某油行楼上;其楼巍峨壮丽，四壁鞏固。邓将眷属、财物移诸高楼，自谓：百尺危楼，无人敢犯，享我财物、乐我妻孥，便是市上神仙。然当迁徙之夜，邓有小儿五岁，忽然病热狂呼，谓：“楼上怪人甚众，皆青面獠牙，举火欲烧爸爸，可惊可畏，请爸爸同回旧宅。”彻宵狂叫，邓睡熟不闻;邓妻愁惧交集而不敢言。次夕邓妹来家，抱邓之小儿下楼，上市遊玩。因楼下油行失慎发火，延及楼上，火焰直冲楼梯而上;楼高人不能逃，人财两空。迨邓妹抱子归来，已无人可相见矣。

查邓幼子，为邓兄过房，故天不灭善人之后;而邓不听兄之言，过而不改，罪恶贯满，天乃灭之。世云：人千算，不及天一画。嗟乎!连枝兄弟，一善一恶，而善存恶灭，诚报应昭彰，不爽毫髮;孰谓天理无报，只在迟速之间耳。易曰：“惠迪吉，从逆凶”，其斯之谓欤。(《近代因果报应的故事》，又名《宣讲宝钞》《崇正宝钞》)